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槟榔历史文化研究

清代北京的槟榔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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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文/王秀山)

     有清一代,槟榔流传甚广。其原因,除了槟榔自有的消食提神醒脑清口等作用外,主要还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。清代很多皇室贵族都留下了有关槟榔的历史记载。

     如乾隆皇帝,总是随身携带槟榔荷包,并送给来访大英使团的小司丹东一个槟榔荷包。而嘉庆皇帝更是离不开槟榔,嘉庆九年朱批:“朕常服食槟榔,汝可随时具进。”嘉庆十年朱批:“要紧贡物,遵循旧例,不必增添,一切勉之。惟槟榔一项,朕时常服用,每次随贡呈进,毋误。”由此看见嘉庆皇帝对槟榔的喜爱,简直是一天都不可或缺啊。

     据《慈禧太后的生活艺术》记载,慈禧太后习惯在饭后嚼槟榔,一方面为锻炼牙齿咀嚼能力,另一方面,藉由槟榔中的槟榔碱达到固齿消食,消除口中腐气的目的。

     出身于满清贵族的唐鲁孙先生还记录了当时王公贵族吃槟榔的习俗。光绪皇帝的珍妃与瑾妃是唐鲁孙先生的祖姑母。唐鲁孙先生的《槟榔砂仁荳蔻》一文中,详细纪录了家中吃槟榔的习惯以及槟榔的种类等:“每天中、晚饭后惯例总是由我把朱漆盘捧到祖母面前,由他老人家拣取一两种嚼食。其中槟榔种类很多,有‘糊槟榔’焦而且脆,一咬就碎;‘盐水槟榔’上面有一层盐霜,涩里带咸;‘枣儿槟榔’棕润殷红,因为用冰糖蒸过,其甘如饴,所以必须放在小瓷罐里;‘槟榔面儿’把槟榔研成细粉末,也要放在带盖的磁樽里,以免受潮结成粉块,就没法吃。”记载得非常详细,也是珍贵的槟榔史料。被誉为“一代诗宗”“文坛领袖”的康熙时期的渔阳山人王士祯,在早朝等候时看到南海人程周量坐在轿中吃槟榔,随口作了一首诗:“趋朝夜永未渠央,听鼓应官有底忙。行道门前天未启,端坐轿中吃槟榔。”

     既然上至皇室贵族,朝廷大臣都吃槟榔,那自然也会影响到升斗小民。物资随需求而流动,皇帝需要不断提醒大臣进贡,民间则是有需求就有生产销售。

     清末的蔡绳格,别号闲园菊农,是镶黄旗汉军人,清二等侍卫,出身将门,八旗世家,生性淡泊,不汲汲于进取,能诗文,嗜菊花,居于雍和宫东边柏林寺附近, 自题所居为“闲园”。著作有《燕市货声》,记录了当时沿街售卖槟榔的情况:“货郎之提篮、握筐、肩负、挑担、推车、持器,凡六种,各有定具,诸凡不同;仅以常见特用者,分志于货声下,不能尽述也。通年卖槟榔。 (挎大元宝筐,摇八楞鼗鼓,各格各种槟榔、糖类,带夹剪。按:新式之卖洋货者,则真摇铃矣,其铃似大铎);商贩:破篦子乱头发换槟榔膏!”槟榔小贩的贩卖工具如元宝筐、八楞鼓,货品的摆放,连同招揽生意的语言都记录下来,绘声绘色。

     从各种记载都可以看到,清代北京槟榔的需求旺盛,食用阶层广泛,甚至出现了槟榔专卖店。

     常杰淼(约1875—1929年),是清末民初的评书名家。1915年,在天津编创《雍正剑侠图》一书,以文字的形式在《新天津报》与《新天津晚报》连载 。作者常引经据典,夹叙夹评,又熟悉老北京民俗与风土人情,能够“武书文说”,把剑侠图说成学问书。其中有关槟榔铺的记录非常详尽,作为珍稀的槟榔史料,尽量完整的引用如下,以供参考:

     海川从镖局出来,照样到大栅栏东口。海川知道往南是天桥,什么金披彩挂、说书的、唱戏的、打把式卖艺的全在天桥,非常热闹。我今天既然来了,为什么不逛一逛天桥啊?海川想到这儿,顺着马路往南来了。他走的是马路东边,走着走着,前边围着一大圈儿人。海川想:这是怎么回事呀?等海川到那儿一瞧,是一个两间门脸的槟榔铺,里边是栏柜。栏柜的里头摆着槟榔摊儿,用木板搭起架来,一层一层,一溜一溜地摆满小笸箩,每一个笸箩里头都装满了槟榔。旁边还放着两副小铡刀,因为槟榔得用小铡刀铡。掉下的渣儿搁到笸箩里头,也卖。这渣儿也分几种,有肉子儿,有三角,不一样。有熟槟榔有生槟榔,有咸的有淡的,有不咸不淡的,还有甜的,样样俱全。

     卖槟榔的是个小伙计,二十来岁,剃着黢青的头皮,一条大辫子,一身蓝,系着围裙。这工夫来了一个人,说话是南方口音:“唔呀,我说伙计呀,你们这里卖槟榔吗?”小伙计一瞧这位,中等身材,双肩抱拢,四十挂零儿,三缕黑髯,黄白净子,修眉大眼,两只眼睛闪闪放光,一条大辫垂于脑后。

     身上穿着黄格纱袍,腰里系着凉带儿,凉带儿挂着眼镜荷包、槟榔荷包,手里什么也没拿,腰里头鼓鼓囊囊。看得出来,这个人有点洋洋得意。小伙计赶紧站起来道:“客人,您想买点槟榔啊?”“啊,不错的,我要买一点槟榔。你们这槟榔好吗?”“客人您看看吧,咱们这儿一笸箩是一百个,有整的有碎的。如果您愿意买整的让我给您铡开,我这儿有小铡刀。您看这一溜儿是咸的,这一溜儿是淡的,这一溜是甜的,这一溜儿是生的,这一溜刚炒熟。底下这碎的是崩刀儿,有三角儿,有肉子儿,您随便买。”“我要买好一点的。”“哎哟喝!客人,您大概刚到北京城,咱们北京城的人很讲究嚼槟榔,糟的谁要哪!”伙计伸手拿起一笸箩:“您瞧瞧,这都是整的,您只要捡出一个糟的来,我这儿槟榔您随便吃。”

     上面一段文字就是《雍正剑侠图》中有关槟榔铺的描述,槟榔铺的陈设,各种槟榔的摆放,销售的方式都记录得很清晰。

     这些资料都可以从某一个侧面反映清代北京槟榔业的兴盛情况,说明北京在当时已经成为了槟榔的加工销售集散地。

     光绪二十九年进士,任刑部主事、广东道监察御史,张之洞幕僚陈曾寿写有一诗:《觉先弟自京寄槟榔来诗以报之 》。王闿运是在北京收到湘潭制作的槟榔,陈曾寿是在外地收到北京制作的槟榔。可见清代槟榔供需两旺。诗中写到:“我生嗜槟榔,日用论斤夥。了无羊踏园,空用敌饭颗。”就是说槟榔来了就是一扫空,一天要吃一斤。“酒罢宜解酲,倦馀还起惰。造次代茶煎,坰炯长夜坐。疏通齑笋肠,出言如炙輠。洗涤助冥搜,字字必贴妥。”槟榔醒酒解倦,大有裨益于吟诗作赋。“远道肯相贻,累累启包裹。燕制甲寰中,密理瘦而椭。”打开从北京寄来的包裹,取出槟榔,还是北京制作的槟榔甲于天下,纹理细密,和现在的究脑壳一样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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