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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

那不过是普通的一天，阳光从叶间逃逸，把这个世界变得很美好，小贩们在路边吆喝，孩子们在医院前的草坪上玩耍，我在这样一个早晨去往补课的路上。他就坐在那里，像个享受着阳光的小海豹，细细的头发贴在头皮上，透着柔软的金色，细细的脖子支撑着大大的脑袋，两只小手撑着身后的地面，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，非要说的话，他的眼里似乎装着这个早晨。很奇妙，看到他的那一刹，我感觉这个早晨是为了他而出现的，但这并不足以让我对这个孩子产生过大的好奇，我从他面前经过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，我这才发现他在笑，他是在对着我笑吗？我感到奇怪，又多看了几眼——我也笑了，这孩子笑起来真好看，我拍了拍书包，感受到了它的存在。

他又出去了，我想去把他叫回来，同事把我拦住了：“让他晒会儿吧，对他身体也有好处，这里边成天这么凉，那孩子身体也不好受。”我犹豫了一下，坐在了靠近门口的椅子上，看着那个孩子——多可爱啊，像个天使一样，这样的光景，一直存在该多好，我无生地笑着，握紧了手里的本子。

今天我偷偷跑出来了，好暖和呀，阳光那么好，大家好像都很开心。上次跑出来不小心摔破膝盖，惹妈妈们难过了，这次可要小心不能让妈妈们担心了，这风吹在脸上好舒服，像晚上妈妈们轻轻地摸我的脸一样，这里还有好多花，好美，像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样，我想摘好多送给妈妈们，但是这里有个牌子写了不可以摘，但妈妈们每天都可以看到的吧，这样也很好啊。有个人背着书包走过来了，我好想好想像他一样，这样就不用妈妈们难过了。

一个橙色的日记本，上面印着的几朵烫金的金铃花开得正灿，它放在桌上，摊开着，那里面写着：今早真是太棒了，这么好的天气，花也好美，还有那个孩子，真是可爱，一定会快乐的长大吧？只是晚上去那里逛一圈没有见到那孩子，有些遗憾，还有那昙花，它已经谢了，但我早上为什么没有发现？

一个有点褪色的了的蓝色日记本，上面的木槿花不是很清晰，它掉在白色的瓷砖地上，像个被遗弃的梦，散开着，在叹息：那时候他才那么小，我以为上天想让他活下来，所以让他出现在我们的面前，但为什么又要这样？今天他好像很开心，在阳光下像一只健康的小鹿，那么有活力，我这是怎么了，是想太多了吗？我们的孩子会很好的，不要多想了。

一个像天使的翅膀一样洁白的本子，几朵山茶花开在上面，一尘不染，没有多余的点缀，它在一双手上摊开着，像一对翅膀，它是这双手的主人很久以前在日本的时候买来的，这个本子已经不属于她了，纸张定格在了最后写了字的那一页，那一个个被晕开的墨迹歪歪扭扭的，组成了这些：今天我好像好了很多了，我好想好想去看看早晨，多美啊，我想记住它们，记住好多好多的东西，我好开心，我也好怕，所以我就笑，但是我要对谁笑好呢？然后我就知道了，我要对这个早晨笑，多好啊，但是我为什么老是流眼泪？我好想止住它，妈妈们看到会伤心的。

金铃花被收进书包了，它还是像往常一样；木槿花被锁进抽屉了，或许是它让人难过了？山茶花？它变成灰色的蝴蝶了——或许也是白色的，在笑声和眼泪里，它翩翩如坠下的花瓣，飞进了那个被很多人记住，也被无数人遗忘的早晨。

原创：彭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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